當法國啟動首個大規模醫用大麻試驗時，人們曾期待這將促成其合法化。然而，三年過去，試驗即將結束，卻沒有明確的發展方向，數百名參與試驗的患者陷入困境。
試驗的開始與終結
2021 年，納丁·阿塔爾（Nadine Attal）參與了法國首個大規模醫用大麻試驗的科學委員會，負責招募患者、醫生和藥劑師，以研究醫用大麻如何在法國的醫療體系中應用。
三年後，當試驗即將結束且未能促成醫用大麻合法化時，阿塔爾不得不向患者傳達這一消息。
「我希望他們能從我這裡得知這個消息，而不是透過媒體，」她說。
「所以我們寄送了通知信函。他們極為不滿，情緒激動。他們去藥房時，哭泣著、不知所措。有些人問：『我們該怎麼辦？』」
阿塔爾是一名神經學家，也是巴黎西部布洛涅昂布瓦斯-帕雷醫院（Ambroise-Paré Hospital）疼痛診所的主任。該試驗由法國國家藥品與健康產品安全局（ANSM）監管，約 25 名患者在她的診所參與其中。
試驗總共招募了 3,200 名來自全法各地的患者，包括癌症、癲癇和多發性硬化症等可能受益於醫用大麻的疾病患者。最終，約 1,800 人參與了試驗，其中 700 人因慢性神經性疼痛——即便使用類鴉片藥物也無法緩解的疼痛——接受了醫用大麻治療。
疼痛緩解的效果
許多患者發現，服用含不同比例大麻二酚（CBD）和四氫大麻酚（THC）的油劑後，他們的疼痛獲得了緩解。
「整體而言，這些藥物能減輕自發性疼痛，尤其對劇烈疼痛發作（paroxysmal pain）效果顯著，」阿塔爾說。
部分患者過去曾非法吸食大麻以緩解疼痛，但在試驗期間，他們改為使用醫療級大麻產品。
此外，從醫療運作的角度來看，試驗整體運行順利。除了巴黎地區的一些全科醫生因工作負擔過重而未能參與外，許多醫生和藥劑師都積極參與試驗，並學會了如何開立醫用大麻處方及治療患者。
試驗的成功與政治阻礙
「相較於全科醫生，藥劑師對試驗的接受度更高。但整體而言，試驗結果相當正面，我認為 ANSM 也對此感到滿意，」阿塔爾表示。
確實，在 2023 年，該機構批准試驗延長，時任法國衛生部長甚至將其納入 2024 年社會保障預算。大多數試驗參與者都認為，到 2024 年底，醫用大麻將正式獲得批准。
然而，由於法國政治動盪，這一進程停滯不前——自 2021 年試驗啟動以來，法國已更換了 8 位衛生部長。在政府將關注點轉向預算削減及公共醫療系統危機的情況下，醫用大麻的合法化已不再是優先事項。
患者陷入困境
「並沒有多少政治人物對此感興趣，因為還有更緊迫的問題，這我能理解。從經濟角度來看，這並非緊急問題。但對這些患者而言，這就是一場緊急危機，」阿塔爾說。
目前試驗中 1,200 名使用醫用大麻的患者將被迫停止治療。
「我想為這些患者尋找解決方案。醫用大麻本來是一種可能的選擇，」阿塔爾憤怒地表示，這些患者原本已找到有效的治療方式，卻突然被剝奪一切。
「顯然，政界人士還沒準備好。好的，那就這樣。但問題是，我們現在有這些患者，他們該怎麼辦？我們不能就這樣忽視他們。」
「這已經不僅僅是研究問題，而是醫療問題。我們必須為他們找到出路——我們面對的是活生生的人。」
試驗中許多患者都是「極度脆弱的群體」，阿塔爾強調：「他們中有人脊髓受損、有人因中風留下頑固性疼痛，他們有殘疾、行動不便，他們需要幫助。我們不能只是宣布試驗結束，卻不考慮後果。」
等待政治決策
試驗獲得了六個月的延長期，將持續至 2025 年 6 月，以便患者逐步停止用藥。
外界寄希望於現任衛生部長——心臟病學家出身的國會議員雅尼克·諾伊德（Yannick Neuder），他於 2024 年 12 月上任，或許能夠說服政府重新考慮醫用大麻的問題。
2025 年 1 月，諾伊德在首次公開發言中表示：「醫用大麻應該進一步研究，因為它能夠緩解許多其他藥物無法治療的頑固性疼痛。」
然而，在正式的政治決策作出之前，一些患者可能會選擇回到過去的做法——非法購買並吸食大麻。
「我有一位患者，他寫信給我認識的每個人，告訴他們：『好吧，那我只好回去抽大麻了。』但這對他來說並非理想選擇，」阿塔爾警告說。「他有肺部疾病，吸煙對他的健康極為不利，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層面。」
儘管對現狀感到憤怒，阿塔爾仍抱持希望：「這對患者來說真的很有效。我真心希望能為他們找到解決方案——哪怕只是針對這一小群患者，而不是全面推動合法化。」
在《聚焦法國》（Spotlight on France）播客第 123 集中可收聽納丁·阿塔爾的訪談，點此收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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